西撒哈拉：非洲被遗忘的殖民地

自1975年以来，成千上万的撒哈拉人生活在阿尔及利亚撒哈拉地区（Algerian Sahara）[1]的五个难民营中。他们以西撒哈拉的城市命名这些营地：奥塞尔德（Ausserd）、布支杜尔（Boujdour）、达赫拉（Dakhla）、阿尤恩（Laayoune）和斯马拉（Smara）。斯马拉难民营与斯马拉这座城市的直线距离约400公里，但是摩洛哥在20世纪80年代修建的隔离墙使人无法跨越这段距离。

隔离墙全长2700公里，是世界上第二长的军事工事，仅次于中国的长城。用沟渠、带刺铁丝网、大炮、坦克，以及守卫森严的哨所和数百万颗地雷加固起来的这道隔离墙，将西撒哈拉分隔成两部分——摩洛哥控制的西撒哈拉80%的领土和阿拉伯撒哈拉民主共和国（Sahrawi Arab Democratic Republic）控制的其余领土。联合国承认西撒哈拉是非洲最后一块“非自治领土”。

1991年，联合国西撒哈拉全民投票特派团（Minurso, the UN Mission for the Referendum in Western Sahara）宣布在西撒哈拉举行全民公投，让撒哈拉人民自己选择：是独立还是与摩洛哥合并。1991年4月，撒哈拉人民收拾行囊，选择了前者。

为了获得西撒哈拉富饶的海岸线，在1884年11月至1885年2月举行的西非柏林会议上，在欧洲殖民者瓜分非洲之后，西班牙首次夺取了这片土地。到20世纪70年代，面对撒哈拉人民的抵抗和日益增长的国内压力，西班牙弗朗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政权同意该地区举行独立公投，但公投从未举行。西班牙最终撤出了西撒哈拉。

与此同时，位于西撒哈拉南北两侧的毛里塔尼亚和摩洛哥，将目光投向了西撒哈拉的资源。1975年11月，尽管国际法院裁定毛里塔尼亚和摩洛哥对这片土地没有领土主权，但摩洛哥仍向西撒哈拉派遣了2.5万名士兵和3.5万名定居者。1975年11月14日，西班牙与摩洛哥和毛里塔尼亚签署了《马德里协定》，实际上将西撒哈拉割让给了入侵者。

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波利萨里奥阵线）（Polisario Front）成立于1973年，是反抗西班牙殖民主义的民族解放运动。在阿尔及利亚的支持下，它在1978年击败了毛里塔尼亚。但摩洛哥却保留了对西撒哈拉部分地区的控制权，并得到了包括美国和北约成员国在内的西方大国的大力支持。

在难民营的抵抗博物馆（Museum of Resistance）里，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保存着在战争中缴获的武器，包括来自奥地利、德国、法国、西班牙、美国、比利时和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的坦克、飞机、大炮和装甲车。

摩洛哥控制了西撒哈拉80%的土地。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领导下的阿拉伯撒哈拉民主共和国控制着其余20%的土地，这个国家正在为获得承认而斗争。武装冲突持续不断，直到摩洛哥和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于1991年9月在联合国西撒哈拉全民投票特派团的监督下同意停火。

图：西撒哈拉及周边地区现状

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的外交官欧比·巴希尔（Oubi Bachir）表示：“我当时刚从叙利亚回来，是个年轻的毕业生，我的一生都要在这个解放进程中度过。我不仅找到了希望，还感到了喜悦。我们终于要回家了。”撒哈拉人收拾行囊，准备重返西撒哈拉。

但是，随着行囊积满灰尘，喜悦变成了沮丧。独立公投并未举行。2020年摩洛哥破坏停火协议，武装斗争的可能性又重新出现。巴希尔说，西撒哈拉的解放运动“建立在武装斗争的基础上，武装斗争是其行动的主要支柱。没有其他任何实际过程能够取代武装斗争”。

帝国主义在西撒哈拉

西撒哈拉是一片富饶的土地。它拥有全球72%的磷酸盐矿，磷酸盐可用于制造化肥。截至2021年11月底，摩洛哥报告的磷酸盐收入高达64.5亿美元，而且这笔收入每年都在增加。2018年，西撒哈拉渔场的渔获量占摩洛哥渔获量的77.65%，占摩洛哥当年渔业收入的大部分。此外，欧盟也在这片水域经营着一支船队。

2018年，欧盟法院的一项判决推翻了2000年摩洛哥与欧盟之间达成的《欧洲地中海协定》（Euro-Mediterranean Agreement），称其“不符合自决原则”。但欧盟继续违反判决，仍然投资于这片被占领土地上的极具破坏性的捕鱼活动。科学家警告说，西撒哈拉沿海的过度捕捞正在迅速摧毁这一关键的生物多样性热点[2]。

摩洛哥及其国际支持者还将目光投向西撒哈拉境内另外两种丰富的资源：风能和太阳能。2018年，英国温德霍斯特公司（Windhoist）利用德国技术，在西撒哈拉阿福提萨特（Aftissat）[3]建造了一座200兆瓦的风力发电场。英法合资的维茹瓦埃里公司（Vigeo Eiris）一直在“研究在被占领巴勒斯坦地区运营的公司”，该公司认证了摩洛哥在撒哈拉地区的能源投资。

通用电气公司（General Electric）签署了一份合约，在西撒哈拉建造一座200兆瓦的风力发电站。摩洛哥在其占领的西撒哈拉领土上搞“绿色清洗”（Greenwashing），利用这里的基础设施来响应其气候目标。“西撒哈拉资源观察”（Western Sahara Resource Watch）估计，到2030年，该地区的风力发电能力将占摩洛哥风力发电能力的47.2%，太阳能发电能力将占32.64%。

人们的生活之花常开

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代表穆罕默德·马蒙（Mohamed El Mamun）在两个营地之间的驾车途中表示：“我们称此地为沙漠中的沙漠。”沙子是如此的咸，水是如此的稀少，以至于很少有东西能够在这里生长。然而，在五个难民营存在的50年里，撒哈拉人民在建立一个有尊严的社会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他们扫除了文盲，建立了普及教育以及为人民提取和分配水资源的基础设施。群众运动确保了妇女、工人和青年能够参与到解放的进程中。这里有免费的卫生保健，难民营还在养耕共生（aquaponic）农业方面开展了小型的试验，希望能够在地球上最干旱的地方之一种植粮食。

这些难民营几乎完全依赖于外国援助，而这种资源正在迅速枯竭。到2022年11月10日，联合国难民署阿尔及利亚特派团（United Nations High Commissioner for Refugees’ Algeria mission）——向撒哈拉人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主要来源——只得到了预期39%的资助。联合国警告称，俄乌冲突可能进一步削弱这种支持。

在这里，社会主义国际主义发挥着重要作用。在斯马拉难民营，委内瑞拉和古巴共同建立了一所学校。这座西蒙·玻利瓦尔学校配备了古巴教师。自2011年学校开学以来，有100多名撒哈拉人从这里毕业。一些学生选择继续前往古巴学习，回来后将成为医生、工程师和教师。在学校附近，一名自称卡斯特罗的男子建立了一座教育与融合中心，以帮助严重残疾的儿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在该中心入口的上方，有一块牌子写着：“这里既没有植物也没有树木，但人们的生活之花常开。”